周春芽

才情縱橫 文人心

周春芽，一位才氣天成、忠於自己的藝術家，他發光於中國當代藝術吸引全球視野的時代，身處時代洪流之中，卻始終不曾隨波逐流，他唯一追隨的，是內心最赤誠的情感與對藝術的渴望，從而開創出獨特、豐富、直擊人心情感的創作體系，自外於喧囂之上，絢然閃耀。

若說二十世紀初肇始於歐陸的現代主義運動將藝術視野帶往了前所未有的開放境界，那麼二十世紀末由中國四川美院掀起的中國當代藝術風潮，不僅為中國主流文化注入顛覆性的新能量，更擴大為改變全球藝術市場的超級風暴。這股撼動全球藝壇的力量萌發於1980年代前後的四川，在人文薈萃的四川美術學院裡，包括周春芽在內的青年學子，寫下了屬於中國的現代美術史。隨著文化大革命隨著毛澤東離世而落幕，中國恢復大學高考的1977年，周春芽就考上了四川美術學院，同年上榜的還有羅中立、張曉剛、何多苓、程叢林、高小華，這些年齡與畫歷各有先後的青年都曾在物質缺乏的年代裡堅守對藝術的夢想，此時一起進入四川美院，不啻都是萬中之選。

來自草原的啟迪

1980年，還在四川美院求學的周春芽第一次來到四川省紅原縣藏人生活的草原，他深深地被這裡熾烈陽光下，色彩分明的景象與純樸粗獷的人們深深吸引，他曾如此回憶：「那時沒有看過草原的色彩、服裝的色彩，我從來沒看到過少數民族，剛一看到被色彩震住了。」（栗憲庭，周春芽訪談錄，Zhou Chunya, 2010，頁25）周春芽提起畫筆，揮灑出一幀一幀閃爍著陽光、輝映著大地色彩的畫作。約莫這個時期，周春芽的同學高小華、程叢林也藉著少數民族的題材，開啟了觀注平凡群眾生存現狀的「傷痕美術」潮流，與當時主要描繪農民的羅中立一起引起了高度關注。同樣以少數民族為題材，周春芽的作品卻不像「傷痕美術」架構於國族命運的宏大敘事之上，也不著重文學性的情懷抒發，更多的，是展現藝術家對於藝術純粹性的追求。

此次上拍一系列繪於1981年起的畫作即來自周春芽這段開始建立獨立畫風的時期，畫裡有沉厚的大地色彩、因日曬而顯得黝黑的藏人臉龐與雙手、以及他們身上色彩飽和的衣飾，色彩與形式表現上已然脫離當時學院裡所傳授的、來自蘇聯的社會寫實技法，而融入他在四川美院圖書館裡，偕同張曉剛日日觀摩一本來自歐洲的印象主義畫冊所得的體悟。他以肌理豐富的筆觸展現陽光下的色彩，以充滿力道的線條詮釋藏人的天成之美；大塊面的結構，展現他在形式探索上過人的才氣；例如《藏族婦女像》的溫暖厚實、《藏族老人像》透露歲月風霜，《藏族青年像》則以簡略的筆觸表現身體，與完整描繪的青年臉龐相互襯托得更為出色。而其中《剪羊毛》一作來自於他到若爾蓋大草原的一次拜訪。《剪羊毛》呈現一群藏人圍繞著一頭綿羊剪下羊毛，色彩以粗獷的筆觸堆疊，卻細緻地呈現皮膚、衣料和羊毛在日光下閃耀的不同質地，襯以粗黑的輪廓線，如同歐洲教堂裡的鑲嵌玻璃，散發出一股神聖光采。周春芽在四川美院畢業之際提交了這件作品，不僅入選當時中國美術界最重要的「中國美展」，還獲得了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