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刊专栏
本为编篱护菊花,谁知老竹又生芽
廖尧震 / 羅芙奧季刊第27期 2018冬 / 2018-11-16
菊、竹、梅、兰四君子为中国传统文人画的代表题材,向为诗人墨客所喜,以此表现自我清高脱俗的性格,或作为品德的借鉴。其中,菊花因其气清香,又耐寒霜,经常被用以象征君子纯洁的美德;而竹子则是高拔劲挺,代表君子清高、坚毅不屈的情操。在此幅《竹菊图》中,大千将菊花与竹入画,并题上其所喜郑板桥之诗句“本为编篱护菊花,谁知老竹又生芽。千秋名士原同调,陶令王猷合一家。”生动传达出诗句所云:竹篱原为护菊而生,未料竹枝却发出新芽的特殊意象,并以此画寓意有德的高逸之士共处且相知相勉的情怀。

画面中,菊花依附直挺的老竹向上蓬勃生长,姿态曼妙。大千以淡墨快速画出菊花之花瓣,再施以藤黄点染,墨叶亦以没骨法写之,将叶子的正侧、反背、俯仰,描绘得相当生动自然。画面下方 的新篁,竹枝则分向左右斜出,此系大千以挺秀的中锋画成竹枝, 再以中锋、侧锋并用画出竹叶,行笔劲逸潇洒,带有浓厚的书法韵味,与墨色层次丰富的黄菊相映成趣。大千画菊有独到的体会,尝自谓:“菊是淩寒傲霜,绝无俯仰随人的姿态。画花瓣要从外面先画大瓣,用淡墨一层,再用较深的墨划一层。画菊梗用笔要有顿挫曲折,又含有挺健的意思。拿水墨浓淡的笔点叶,但最要疏密得宜,用笔好似卷云,间或一点飞白。”本幅黄菊一片天机自发,对照大千画语录,观者自可心领神会!

大千画花卉虽起步较早,且天分极高,然其此方面之技艺却经常为工笔人物和泼墨泼彩山水之盛名所掩,殊为可惜。他早年学画花卉,曾受海派画风影响,但因习气太重,后来改学明代水墨花卉写意大家陈淳与徐渭二人。大千曾说:“明季逸笔花卉,予最爱陈道复(陈淳),其高胜处,虽石田翁(沈周)亦当避席其稍后,当以徐青藤(徐渭)为巨擘。”观大千此幅画菊,布局剪裁得宜,用笔线条充满变化之美,且墨彩淋漓、用色清雅,无论与沈周浑朴粗淡的风格、陈淳清新简逸的韵味、抑或是徐渭野逸豪放的画风相比,都毫不逊色!

放眼近现代画坛,画花卉足与大千比肩者,恐非留法华裔画家常玉莫属。有意思的是,在常玉的花卉画里,亦经常可见“菊”之身影。如其《红底白菊》一幅即于代表喜气的红色背景中,以寥寥简单几笔勾勒出白菊优雅的姿态。透过菊的描写,画家不仅能寄托 其浓厚的乡愁,亦可借由花之姿态暗寓自己漂泊四海、日渐凋零的身躯。于花卉画中投射艺术家的自我人生与艺术美学,无论是根植于中国传统的张大千,或融合西方抽象表现风格的常玉,皆如此而为之。两人的艺术不仅超越中西时空界限,也具有创新与前瞻性,令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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