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周云鉴先生旧藏，巴西

YELLOW MOUNTAIN – SEA OF CLOUDS
LIU HAISU

作为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前辈大师，刘海粟的艺术，素以强烈的主观色彩和独特的开放态度而著称。他同时是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最早重视艺术语言和艺术形式的先驱者之一。刘海粟认为，艺术之所以能感动人，除了题材外，还需要形式的感染力。刘海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五次西游，四次东渡，多次远涉南洋，在世界各大博物馆和美术馆内临摹和研究，扎实油画功底和开阔的艺术视野由此而来；在中国画方面他的涉猎更广，临摹过真迹无数，对文人画传统有所钻研，书画俱佳，并注重写生和观察自然，能够不断从自然中汲取创作的灵感。

在二十世纪1970至1980年代期间，画界曾经出现过对于中国画前途的讨论，在其中的中国画穷途末路之论，一度左右人们视线之时，刘海粟依然坚持开放态度，先后对中国画的泼墨及泼彩之法，进行诸多有益的探索 ，成为国内泼墨 、泼彩探索的先行者。他的水墨作品强调气韵和骨线，遵从中国古代南齐时期史学家谢赫在《画论》里所强调的「六法」中的「气韵生动」及「骨法用笔」。他以篆书笔法入画，笔笔中锋，画面充满气势和力量。自1970年代之后，刘海粟在深入研究继承「骨法用笔」的基础上，在荷花和黄山的题材的泼彩画方面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同时他对马蒂斯、塞尚、梵谷、雷诺阿、莫内等西方现代艺术的研究和借鉴，在晚年落实到他的泼彩山水与荷花、红梅上。他的作品中色墨交融，而在水，墨，色的泼泻中传达他的激情与浪漫。刘海粟的彩墨艺术探索，得益于画家素以坚持的中西兼能为融合之道。其晚年油画与彩墨双管齐下，并驾齐驱，两者对于画家而言，只是表达思想情感的不同媒介，而且共同体现着画家晚年艺术趣味和特点，那就是在色彩和谐中形成突变之势。这种突变，使得文人画传统观念中的「以墨为主，以色为辅」意思得以别开生面。刘海粟的彩墨之变的重要对象，选择了风光无限的黄山，并以黄山作为典型的艺术表现题材，幻化出场面宏阔和气势恢弘的山水画面。这自然来源于画家在早年丰富写生积累基础。刘海粟运用中国画笔法与自然山川的比较，连接着传统与生活，有关艺术体验成为画家晚年彩墨探索的重要准备，留下了画家十上黄山，描绘「黄岳雄姿」的画坛佳话。

绘于1987年彩墨作品《忆写黄山天海一线天》，即是画家在这个时期进行彩墨艺术探索的代表例证。画面中群峰耸立，层层迭嶂，气势撼人，云雾蒸腾，似仙境一般令折服于大自然的天作之功和造化之力。远处山峦之影，以朱砂相敷，渐近石峰以水墨加以泼彩，在彩墨的自由渗化之间，施以多次积墨，并以石青渲染其中。前景的神奇苍松，依托遒劲笔线勾勒而成。大片的墨色与水交合，在宣纸上留下了丰富的肌理效果。留白和着色的面积对比，使得红与蓝的色彩联系既强烈又入调，达到了沈稳厚重而灵动飘逸的高古境界。

刘海粟的彩墨作品《忆写黄山天海一线天》，显示了画家对于传统与创新的深刻领悟。而刘海粟的彩墨探索实践，并没有超出传统格局，其艺术本身，较多的是来自中国传统的素养。因此在广博的中国传统文化修养和学识的基础上，刘氏形成自己关于彩墨艺术的强烈风格，用笔强劲而有力，色彩狂放，时用泼彩，豪气十足，与其油画之风相得益彰。

在文人画的发展历程中，诗画一家，诗文一直是区别文人画家与职业画家的重要标志。刘海粟在诗文方面的成就斐然，晚年登临黄山，除了留下了许多壮丽的山水作品，也同时留下了颇多诗文佳句，吟咏黄山奇丽景色。《忆写黄山天海一线天》再度证明了刘海粟中西相容的特点所在，即是画家对于自然色彩的变化和环境色的运用得心应手，改观了传统「重墨轻色」的固有程序。其中的彩墨表现运用，既蕴含着传统山水写意空间的淋漓尽致体现；又联系着印象主义色彩处理和光影变化的西画语言运用。因此，在其中的色墨交融的彩墨造型中，画家既营造了丰富的冷暖色调，又描绘自然景色物的光影天趣，开创中国画墨趣色辉的新意境。因此，以《忆写黄山天海一线天》为代表的彩墨山水实践，拓展了中国水墨写意的文化领域，并成为20世纪中国画演变和发展的重要艺术现象，其价值和意义在于，中国泼墨写意与西方色彩观念之间融合的蕴藏的丰富可能性。